苍凉的城墙在舞台上斜立,一个孤独幼小的灵魂悄然立于石阶,他的吟唱,召唤出古老的“复仇”故事。程婴、屠岸贾、程勃、公孙杵臼、公主等一众人物定格于画框之中,缓缓“移”向舞台,再次走入历史的风沙……
首轮演出的九天里,音乐剧《赵氏孤儿》场场被“刷屏”,多次冲上微博热搜头条。“久违了!”“中国原创音乐剧天花板”无数剧迷观后成为“自来水”,频频点赞。上汽·上海文化广场每晚谢幕时沸腾的掌声与欢呼,一浪高过一浪。记者获悉,带着上海首演的耀眼光芒,《赵氏孤儿》即将开启南京、宁波、杭州、苏州、长沙等十余城巡演,已有诸多场次开票即售罄。
有业界人士评价:中国原创音乐剧市场发展近20年,还没有哪部作品像《赵氏孤儿》这样以完整的面貌成功“出圈”。不再是明星演员个人或几首曲目在流量池中奔跑的“圈内好戏”,音乐剧《赵氏孤儿》把古典IP打造为当代“爆款”的成功密码,也引来诸多关注。
在杀戮与复仇的深渊中打捞出正义、善良与爱
“我不能看见黑暗欺压星光,因为我心也要一直点亮,风暴随时会将我灭亡,但是善良从未荒凉”……剧中这首程婴的独唱,打湿了很多人的眼眶,它恰恰就是全剧的题眼——在杀戮与复仇的深渊中打捞出正义、善良与爱,让赵氏孤儿获得“新生”。
《赵氏孤儿》的故事,在《史记·赵世家》和《左传》中均有记载,后经元杂剧的改编走向民间。慷慨近乎残酷的献身甚至献儿,蹈火赴汤般的气节与义举,充满了浓烈的高古情怀。程婴的亲子岂可死?赵氏孤儿的养父岂可杀?元杂剧中较为抽象的道德世界,如何为当代普罗大众所接受?音乐剧《赵氏孤儿》所采用的、由英国诗人詹姆斯·芬顿创作的话剧底本,用现代伦理语境为人物的动机与行为作出合理阐释。导演徐俊基于芬顿改编版创作了音乐剧《赵氏孤儿》,无疑让作品走向当代、走向通俗、走向大众获得了新的力量。
很多观众说,两千多年前的赵氏孤儿在当代“复活”的过程中,重拾了英雄史诗的辽阔,人性与爱的伟大,信仰与风骨的力量,让他们热血,让他们感动。其中对于人性最恢阔的一笔,落在一个小人物头上,音乐剧《赵氏孤儿》中的程婴,无疑是迄今为止舞台和影视改编中最为饱满的形象之一。当一个弱小人物站在权谋风暴之中,他畏惧、犹疑、痛苦……程婴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英雄,而是一个个英雄为了保护赵氏遗孤在他面前倒下,渐渐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和意义。而当赵氏孤儿长大成人,他把一切真相和盘托出,舞台上,一个个死去的人、入局的人再度站上画框,程婴也迈着年迈的步伐坚定地走了上去。天地逆旅,百代过客,最终他选择离去投身离世的孩子的坟茔,带着小儿最爱的铃铛,走向故事的结局。正如徐俊所说,“《赵氏孤儿》里有独属于中国人的风骨、信仰和境界,今天我们可以很自信地用音乐剧来讲我们的故事。”
最耀眼的表演,是那一阕激越慷慨的悲歌
《赵氏孤儿》首演轮最后一场演出时,当表演到剧中“绝不可以”的唱段时,“程婴”饰演者郑棋元的麦克风出现了问题。在没有任何扩声的情况下,他用纯肉嗓完成了整首乐曲的演唱,声音直抵三楼观众席,随后,铺天盖地如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整个文化广场。到谢幕返场时,为表示歉意,郑棋元又把这个段落重新演绎了一遍,“我希望每场演出呈现给观众的都是最好的,不要留下遗憾。”当时,站在他身后的演员们都被感动得落泪。
现年41岁,在《声入人心》第二季里拿下年度首席的郑棋元,展现了他作为中国一线音乐剧演员的强大专业实力,贡献了这部剧最耀眼的表演。剧中分量最重的程婴,用网友的话来说“怎一个‘稳’字了得”。
要在舞台上唱满三小时,对任何演员的体力和精力都是极大的考验。每次郑棋元一下场,就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,争分夺秒地帮他擦去从头套里溢出的汗水。中场休息时,他脱下最外面的戏服,汗水已经把里衣染成了透明,爬满了他整个脊背。郑棋元是一个体验派的表演者,每一次演出结束,好像经历了一次角色的人生。程婴身上的毅力和破碎感,令人无不动容。当结尾唱起 “还有另一个小孩,等着我去爱”时,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,郑棋元说,自己是在代替程婴哭泣。
“佛系温柔大前辈,冻龄美男嗓音佳,业务超强教科书。”这是粉丝给郑棋元的头衔。在他之外,《赵氏孤儿》聚集了徐均朔、方书剑、何亮辰、朱梓溶、王乐天等实力派音乐剧唱将,同时主动破“圈”,迎来影视明星明道、薛佳凝的跨界。
《赵氏孤儿》全剧共26个唱段,整体风格恢弘大气,其中既有“江山何其大,英雄渺如沙” “月弯如钩多锐利,露珠闪闪照斜坡”这样的雄壮悲歌,也有“飞龙睡在瓦片上,月光映海棠”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。音乐磅礴与细腻交织,歌词也充满了历史的意境,直抵人心。作词人梁芒在疫情期间完成了《赵氏孤儿》的台词创作,写作时常常为剧中人物痛哭流涕。“我感到自己好像是用了整整60年时光在酝酿《赵氏孤儿》的音乐。”作曲家金培达更把此次音乐创作描述为“一阕激越慷慨的悲歌”,终与演员们彼此成就,绽放出本土作品舞台上罕见的“耀眼光芒”。
(本报记者 童薇菁)